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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离我是远还是近之二——三过无棣(作者:一指擎天)

2010-01-08 22:28:23 作者:见内容 来源: 浏览次数: 评论 0

无棣,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,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地方,因为20年前的一次偶遇,成了我今生魂牵梦绕的地方。
    1986年,我在油田的一个大型车队工作,这年春天,受公司领导的委托,到北京探望病号。一早便坐上了开往
无棣,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,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地方,因为20年前的一次偶遇,成了我今生魂牵梦绕的地方。

    1986年,我在油田的一个大型车队工作,这年春天,受公司领导的委托,到北京探望病号。一早便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公共汽车。这次外出,十分高兴,因为第一次进京,心里充满了某种期待。上车后便抢坐了一个前排的座位,目的是方便欣赏沿途风景。上午11点左右,只见司机师傅一边开车,一边把写有“东营—北京”字样的牌子从前挡风玻璃上拿了下来。我不解其意,问司机师傅:“快到北京了吧?”司机说:“早着呢,这里是无棣,前面不远就是河北地界了,这一带很乱。”说话间,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从路边一瘸一拐地踅了过来,挡住了前行的道路。这段路面很窄,司机师傅见躲过不去,就下车与拦路人交涉。拦路人说自己是残废军人,家里穷,过不下去了,提出问司机要5块钱。司机师傅说,前几天不是给你了吗,再穷也不能每天在这拦汽车呀。拦路人不依不饶,干脆在汽车前面坐了下来,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。不一会儿功夫,路面上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,他们大都向着拦路人说话,个别人开始起哄。车上的旅客也陆续地下了车,帮着调解。司机师傅拿出1块钱,央求拦路人让开道路:“朋友,我一个月40块钱的工资,架不住你每天这样折腾啊。求求你,让条道吧!”拦路人把眼睛一闭,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:“我没说不让你走哇,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轧过去。”眼见事件已陷入僵局,正在这时,一个中年妇女左手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孩,右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,从人群里挤了过来,一边用脚踢那拦车的男人,一边哭着:“活祖宗啊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,你叫俺娘们在村里怎么混呀。”看着这悲情的一幕,我的眼圈有点湿润,赶紧上前劝解:“大嫂,快把你男人扶回去吧,缺钱花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呀,多危险啊!”中年妇女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,足足有两分钟时间,盯得我心里直发毛。只见她把孩子往地上一扔,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:“天那,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你呀,丢死我了,我不想活了,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!”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,彻底蒙了:“你是谁呀。”“哥,你不认识我了,我是郭美丽呀。”我愕然:“美丽?你真是美丽?你不是嫁给了一个军人了吗,怎么会在这儿呢?”“就是这个死鬼,前几年打孔道时把腿砸残了。”

    美丽,我的初恋情人,后来阴差阳错,远嫁他乡,据说嫁给了一个长得像电影演员王心刚一样英俊潇洒的现役军人。等我回过神来,转身看那拦车人时,早已不见了踪影,看来他也知道这事不怎么光彩。这时周围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我和美丽的身上,我赶紧从兜里掏出20元钱,塞到美丽手里:“好好照顾好妹夫,带好孩子。”此时的美丽已泣不成声,说啥也不肯收下这钱。我抱起哇哇直苦的孩子,递给美丽,说了句:“日子会好起来的。”便登上了公共汽车,催促师傅赶紧开车。

    车子启动了,郭美丽一边追赶汽车,一边拼命地喊着:“哥,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。”车子已开出很远,我回头看去,美丽依然站在路边,呆呆地凝望着远去的我们。此时的我,五味杂陈,再也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,思绪已飞回10年前的记忆中去了。

    我和郭美丽是1976年在砖瓦厂打工时认识的,她以聪明、漂亮、利落、倔强的个性,征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,车间小伙子们每天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她转。对此,美丽却不为所动,唯独对我情有独钟。那时候,我穷困潦倒,存在严重的心理缺陷,总以为自己长相困难,条件太差,自暴自弃,对于来自身边的爱情,表现得麻木不仁,视而不见。美丽离开砖瓦厂时,曾信誓旦旦,以后或穷或富,她都等我。在走后的一年时间里,她曾多次给我写信,并在第二年入冬前,托人捎来了亲手织成的毛线围巾和一封信,提醒我抓紧时间到她家提亲。当时我非但没有去她家,就连只言片语也没有回。直到后来听说她已远嫁他乡,这才捶胸顿足,寻死觅活,但事已如此,后悔莫及了。

    转眼十年过去了,当年只有19岁的美丽,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,已变成了一个满脸憔悴、衣衫褴褛的农家妇女,竟然瞒过了我这初恋情人的眼睛,简直不可思议。我心目中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好妹妹,混到如此地步,是岁月无情,还是性格使然,返回单位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,我的心一直在隐隐作痛。

    1996年深秋,我与文化界的几个朋友,到北京参加一个活动,返回油田的路上,行至无棣大山镇,只见公路两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地摊。无棣是著名的枣乡,盛产大枣。附近的村民,利用闲暇时间,把自家生产的枣子,拿到公路两旁出售,价格比商场里要便宜许多。有女性朋友提议,买点大枣带回去,司机把面包车停稳后,大伙争先恐后,奔向路边的摊位。

    在此之前,曾经有路过此地的司机师傅告诉我,这里的枣民很刁,专坑过路客,他们出售的枣子,大多都不够秤。这次,我本没有买枣的打算,只是下车随便走走,透透空气。信步走到一个只摆了半袋子干枣的摊贩前,弯腰抓起了一枚枣子,填到嘴里:“多少钱一斤?”卖枣人正在低头纳鞋垫子,头也没抬:“十元四斤。”“给个批发价?”“全要四斤半。”“这有多少?”“五十多斤,全要吗?”直到这时,卖枣人才抬起了她那高贵的头颅。看到那对诱人的酒窝,我一眼就认出了她,郭美丽。在她迟疑的一瞬间,我从兜里掏出200元钱,递了过去:“200块,我全要了。”此时,美丽显然认出了我:“不卖,一万块也不卖!”说完,背起身边的枣子,头也不回地朝着路边的村子走去。我怔怔地愣在那里,大惑不解:哪儿错了,我一片好心呀。等静下心来一想,自己刚才的做法显然不妥,美丽生性要强,我那居高临下、近乎施舍的举动,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心。

    从砖瓦厂分别后,我与美丽曾经有过一次会面。听到她已嫁人的消息,我又是后悔,又是苦恼,心里象堵了一块石头,压得喘不过气来。一天,受同学之邀,到十几里外的凤凰山赶会,遇见了花枝招展的郭美丽,她冲我一笑:“小丁哥哥,赶会来了?”恰巧我的这位同学也姓丁,我赶紧拍了拍同学的肩膀:“哥们,这位女同胞跟你说话呢。”当时美丽非常尴尬,她那大大的辫子往身后一甩,眨眼间消失在南来北往的人群里。对此,我曾经深深地自责过:你丁某人算什么东西,人家求你,你无动于衷;人家结婚了,你又心存芥蒂,翻脸不认人。难道让人家等你一辈子不成?

    半小时后,我们的车子开动了,朋友们大都满载而归,欢声笑语,我的心却沉沉的,正在为自己的失误而后悔。这时面包车突然停了下来,是美丽把自行车横在前面,拦住了我们的去路。我拉开车门,走了下去,美丽把满满两袋子大枣,扔到面包车上:“给大伙分分吃吧,回去替我向嫂子和孩子问好。”说完,骑上自行车,一溜烟地消失在乡村公路上。

    2002年春天,我陪老领导到北京出差,再次路过无棣,远远地看见一座突兀的山峰从鲁北大平原上拔地而起,这就是号称鲁北第一山的大山,据说这里是早年秦始皇曾经拜谒过的海上仙山——碣石山。后来几经黄河泥沙淤积,沧海桑田,变成了今天的样子,如今大山镇已改名碣石山镇。

    每次路过大山,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,鲁北大平原沃野千里,一马平川,怎么只有这儿,平地里冒出一座山来?这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山?我提议,若是时间允许,可以过去探个究竟。这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,司机小李告诉我们,前面又堵车了,这里地处鲁冀交界,不远处的漳卫河是两省界河,河上的桥梁,是上世纪60年代修建的,路面非常狭窄。近几年随着公路建设速度的加快,过往车辆越来越多,漳卫河大桥便成了扼制山东、河北两省交通的咽喉。为了打通这一瓶颈,有关部门做了大量工作,但由于牵扯多方利益,工程迟迟没有动工。因此每天都有堵车现象发生,少则一两个小时,多则十几个小时。

    司机对这一带路况很熟,为了赶路,我们开始绕道而行,驶上了一条乡村公路,刚开出不远,就被前面的村民拦下了,不让走。司机小李下车交涉了半天,没有效果。随后我从车上走了下来,刚想说点什么,只见小李灵机一动,向拦车人介绍说:“这是咱无棣县委新来的丁书记,今天是专程来考察前面大桥的。”那拦车人一听,连忙凑了过来:“丁书记,咱这大桥啥时候修呀?”司机把我推上了县委书记的位置,我不得不搭搭官腔:“目前两省交通部门正在积极磋商,我想,不久就会动工的。等大桥一通,这里就是交通要道了,北通京津、南达沪杭,西连中原腹地,到那时,我们的好日子就有盼头了。”不经意间,拦车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谦意,他指了指前面的一片厂房说;“不是不让大家走,这条道是我们企业自己掏钱修的,这两年,主干道上天天堵车,大车小辆都从这里绕,前面的路基都给压坏了。”见周围站了许多人,我唯恐露馅,赶紧敷衍了一句:“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的。”说完就钻进了车里。

    书记大人驾到,自然是畅通无阻。车子开出一段时间后,小李开玩笑说:“丁书记还真有点官样,一句‘这个问题会解决的’,立马放行。”我笑着说:“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其实我们是沾了屁股底下‘马六爷’的光了。”

    第三天,我们返程途中,时间尚早,便决定去爬大山,一探究竟,小李把我们送到山下,就到镇上加油去了,我陪领导开始爬山,这座在我们家乡根本算不上山的“大山”。方圆只有一公里左右,相对高程不足百米,山脚下是文革期间村民开山取石留下的一个个石坑,裸露部分布满了象煤渣一样的火山岩,山顶相对平坦,稀稀落落的长着几棵矮小的乔木,中心位置有一块石碑,刻着“马谷山”三个大字,字迹有点斑驳不清。看来这里是一座古代火山遗迹。据说,近几年来,为了开发当地的旅游资源,无棣县采取了一系列保护措施,诸如禁止开山取石、植被绿化、拟建秦王行宫等,取得了不错的效果。

    下山后,小李已在原地等候我们,他拉开车门,指着后座上两个果品箱说,“丁书记,这是当地村民送给你的礼物。”我问:“怎么回事?”司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一个劲地冲我傻笑,只笑得前仰后合,直抹眼泪。越是这样,我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
    原来,小李加完油,返回原地等我们,这时从后面开过来一辆小型面包,车上下来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,问小李:“这是丁书记的车吧?”小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:“什么丁书记?”女人说:“就是我们县新来的丁书记呀。”原来是冲着前天的事来的,小李立马警觉起来:“是的,你有事吗?”妇女又问:“丁书记呢?”答:“到大山考察去了。”那妇女自我介绍说:“我姓郭,潍城人,与你丁书记是同乡,我们早年就认识。前天你们在村头停车时,我见过他。刚才路过这里,看见你们又过来了,就回厂里拉了几箱蜜枣,你们带回去尝尝。”小李一听,来人与我是同乡,立马放松了下来:“大姨,我们书记一会儿就回来,您还是亲手交给他吧。”那妇女急忙说:“不了,他也怪不容易的,今天考察桥,明天考察山的,多累呀。我还有事情要做,你就代收了吧。”那女人一边从面包车上卸东西,一边不停地嘟囔着:“我们这儿,也不是前两年了,这不,家里开了个厂子,这些东西都是自家产的,不值多少钱。等大桥修好了,我们还得好好感谢你们呢?”末了,小李说:“大姨,你留个电话吧。”那妇女摆了摆手:“不用了,你一说,他就知道我是谁了。”

    小李告诉我说:“那大姨总共卸下了五箱干枣、五箱蜜枣,后备箱里装不下,这两箱就放在座位上了。”

又是她,郭美丽,我魂牵梦绕的初恋情人。看着这一箱箱印有“无棣县枣业果品有限公司”字样的蜜枣,我心潮起伏,说不出究竟是甜还是酸。此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领导建议:“既然来了,还是打听一下,过去看看吧。”我说:“不了,我们赶路吧。”因为只有我知道她的性格,她要真想见我,前天就该认我了。

    记得考上大学的那年寒假,我到郭美丽村里做客,午饭后,谈起了她的情况,同学告诉我:“郭美丽嫁到了惠民地区,离我们这儿很远,丈夫是工程兵,在云南那边打孔道,很少回来,美丽多数时间住在娘家,现在怀孕了,身子不方便,过年也没到她婆家去。”自从赶会时伤害了美丽,我一直想找个时机,忏悔一下。我指派同学,邀请美丽过来一趟,打算亲自向她陪个不是。

    同学来到郭美丽家,说:“丁大中在我那儿,请你过去坐坐。”美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,她不愿见我,又不想让同学难堪,就说:“你先回吧,我一会儿过去。”我那同学也是个实在之人,心想,既然一会儿过去,那就等一会儿吧。左等右等,见美丽没有起身的意思,就催促说,天不早了,我们走吧。美丽一头扑到炕边的被子上,呜呜地哭了起来:“你回去告诉他,我没脸见他,让他好自为之吧。”

    当初不愿意见我,有情可原。几十年过去了,依然不愿意见我,似乎说不过去。其实,郭美丽就是郭美丽,生性倔强,刚直不阿,不屈不挠,不卑不亢,才是她性格中的精华所在。

    回来的路上,老领导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:“小丁呀,构思一下,以这次路上发生的事情为题材,写一篇《假若我是县委书记》的稿子,怎样?”我说:“不怎样,本来是一场无意的闹剧,却演变成了善意的谎言,使得百姓对我们充满了期待。中国的老百姓啊,也太容易满足了。”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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